加拿大移民部门使用人工智能审核签证的真相

加拿大移民部门使用人工智能审核签证的真相

起初，计算机科学家们不过是给图像中的猫狗打上标签，来训练AI系统来区分乃至于识别它们。如果那个时候，有人向他们说：“不远的未来，更加庞大精细的AI模型将用于辅助判决人类对签证的申请。”即使脑袋活泛如这些科学家，也会感到惊奇万分、有如神迹。2018年，三位人工智能领域的科学家被授予计算机领域的最高奖项——图灵奖。也正是在那一年，坊间流传着这样的传闻：加拿大推行的AI系统还不够成熟，导致旅游签证“大赦”。传闻之所以被人们相信，核心依据是当年加拿大确实发出了远超往年数量的旅游签证。

看起来逻辑是通顺的，殊不知核心依据只不过是一种表象，传闻更是一场集体错觉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？人工智能科学家，从左到右依次为：YoshuaBengio、GeoffreyHinton、YannLeCun当我们深入了解加拿大移民、难民及公民部IRCC在引入AI系统方面的诸多举措，事实也就逐渐清楚了。其实早在2017年，IRCC就成功开展了一项面向中国申请人的试点项目——采用基于分类预测分析的自动化系统，自行同意那些低风险的网上临时居住签证申请。

IRCC职能简介接着在2018年，签证申请被AI识别为两种类型，低风险的直接通过，中高风险则交由签证官复审。这样的流程处理先被用于中国申请者，同年又在印度申请者上做了试点。原因不难想见，同为人口大国的中国和印度，每年产出的签证申请数量居高不下，这迫切需求一种更高效的审核系统。人们倾向于认为，整个新审核系统的底层逻辑是：由人工智能筛选同意那些低风险申请，签证官则只需亲自复审其余的中高风险申请。到此，新冠疫情大流行前的2018-2019年所谓的加拿大旅签“大赦”也就找到了根本原因。并不是加拿大的AI系统还不够成熟，而是因为AI系统的高效性加速了审核流程，让待审签证库存提前释放出来了而已。

除了基于AI算法的自动归类，IRCC还引入了一款电子化管理系统——Chinook，中文译作奇努克。作为一款系统化软件工具，它可以协助签证官更多地处理申请。Chinook的核心要义在于，通过计算机系统的预处理，签证官可以一次在一张电子表格上审视多份签证申请。不仅如此，签证官可以给某份申请附加“风险标志”和“局部批注”，以便区分关注度或优先级。

时间来到2023年，后疫情时代的各国边境重新开放必将导致签证申请数量激增。为应对此种形势，IRCC表示移民系统将进一步转向电子化和现代化。有一个很典型的实例，加拿大移民部长SeanFraser近日表示：这种AI流水线系统处理了98%的家庭团聚类TRV（临时居住访客）签证的申请，新的请求在30天内即可处理完成。没有AI，这是绝无可能实现的。另外，加拿大官方宣称：在IRCC使用的任何AI工具中，不存在某种算法方案，仅仅依靠它就能接受或拒绝一项请求。也就是说，不会单靠计算机来生成决定，以同意或拒绝一项签证申请。

需要注意的是，这并没有改变问题的本质，那些被AI判定为低风险的申请，再从签证官那里走一遍，该同意还是同意。人们普遍担心的，是其他的事情。最根深蒂固的担忧是AI本身引发的，当下的人工智能算法，是基于大数据+计算模型的统计学。它可以给出一个相当有说服力的结果，绝大多数情况都是适用的，这是统计学赋予其的基本特征；问题依然存在，人工智能常常被调侃为“炼金术”不是没有道理的，它时常能奏效，可解释性却不够好。申请人需要的不仅是一个结果，还有一系列解释。

这也是为什么英国的拒签信广受业界好评，它能够让申请者明白问题出在哪里，以便再次申请签证。古老的炼金术还有，假如一份申请被AI标记为高风险类型，申请人会有这样的疑虑：相比于审慎地理清这份申请，签证官会不会更趋向于肯定AI的既有决策从而否决掉申请呢？毕竟，AI给出的是统计性的分类结果，想要从中发掘出构成申请人获签的充分根据，无疑是相当费工夫的；顺着AI的结论往下走，则显得那样顺遂。两相比较，这种疑虑是有其合理性的。

另有一种情况，初闻之下，会觉得很震惊，使用AI模型将无可避免地导致“系统性种族歧视”。这又是怎么回事，以理性运算为核心的计算机系统，还会产生这种负面认知吗？原理其实很简明，比如海量的来自中国和印度的申请人的材料训练出了AI模型，由于这两个国家人口基数大，又均属发展中国家，按照发达国家的签证要求，很多人是难以顺利出签的。那么以此为数据依据的AI模型，它对来自中印的申请者和来自日本的申请者，就是会存在计算层面的偏见。这种计算层面的偏见，在人类眼中，理应归属于种族歧视，哪怕造成的实际影响多么轻微，哪怕AI模型本身是无辜的。

《流浪地球2》中的超级AI——Moss就申请加拿大旅游签证来讲，申请者为了应对AI加持下的审核系统，递签材料的组织上要更精细。其实何止加拿大，在人工智能本就有先发优势的美国早就采用AI来评估申请者的情况了。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面试中，美国签证官只问了一两个问题，就给出了签证结果：AI系统已提前将某个“分数”给到了签证官，以辅助其决策。降本增效的大趋势下，拥抱AI是一个时代的选择，加拿大政府包括IRCC不过是顺势而为。只是尚不太知情的普罗大众，除了感到好奇和新奇，还会生发出困惑和忧思：原来AI这东西，还能参与决定人类的命运啊！